小黑

无话可说

【overlord】百年温柔(迪潘)

【7000多字预警】

1、

在迪米乌哥斯随从安兹出去巡查快要将近两个小时,安兹随口地说了一句“要是人类的话现在早已口渴了吧?”的时候,向来准备周到迪米乌哥斯微笑着向伟大的骨王鞠了一躬,然后极其自然地从那件窄窄的西服袖口拉出了一只精致的高脚玻璃杯。

骨王大人罕见的微微惊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迪米乌哥斯就挂着完美微笑:“为安兹same效力是我的荣幸。”然后他的手上又像是变戏法似的闪出一瓶红酒,斟满,然后递上。

因为没有血肉,安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似乎心情很复杂,他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很小,但是迪米乌哥斯还是听到了,对方嘀咕着。

“怎么身上净揣着这么些个没用玩意儿呢……”

迪米乌哥斯微笑不语。

他垂下眼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潘多拉·亚克特的身影——那个骚包的,穿着明黄色军服的家伙。

那个被安兹same评论为:在头脑上唯一可以与他媲美的家伙。

大概这就是父子吧。

那个终生都会待在那一小片堆满珍宝雍容精美的、却又无比静寂孤独的地方的家伙所呆的地方,没有安兹same发放进入领域的戒指是禁止进入的,持有戒指的人又不会轻易去那里溜门子,基于这些,潘多拉会被人忘记也是理所当然。实话说,在迪米乌哥斯这群怪物岁月的漫漫长河里,他们早忘了纳萨力克大坟墓里还有这号人物存在。

大概在六十年前,迪米乌哥斯奉安兹same之命去那里取宝石石像鬼的时候,他才想起纳萨力克大坟墓里还有这号人物——这个智慧可以与自己相提并论的人。迪米乌哥斯说他不在意这话是假的。但是比起超凡的智慧,他更在意的是那漫长岁月里潘多拉的孤寂。那样的,犹如死亡一般平静的藏宝阁里度过的孤独时光。

在进去之前迪米乌哥斯一直在思量:这个智慧可以与自己媲美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度过这么漫长的时光的,读书?练剑?

他打开领域,看见的是潘多拉正趴在一只雕花宝箱上绞尽脑汁的正在用纸牌,哦不,用记录十阶魔法咒语的铂金薄卡搭金字塔。

迪米乌哥斯一脸冷漠的路过潘多拉,决定自己默默找出石像鬼就离开,但是当他看到那堆山似的珠宝后就果断放弃了。迪米乌哥斯到潘多拉面前,意识到居高临下不太礼貌,他干脆就蹲下了,一只手搭在膝盖上。

“潘多拉先生,安兹same令吾来找十阶宝石石像鬼。”

这家伙直到现在才发现有人,大概这里实在太过冷清,他似乎很高兴:“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这边请。”

迪米乌哥斯站起身,向人露出礼貌优雅的微笑以示友好,心里也默默松了口气。在来之前他就听战斗女仆团说过潘多拉的夸张与中二了,但看来潘多拉还不像是他的穿着那么骚包,第一印象果然只会是错觉。

然后对方就一个华尔兹圆舞曲似的优雅滑步,四周配合的飘起了殷红的玫瑰花雨,潘多拉夸张地用飓风魔法卷起珠宝,手再一扬,石像鬼稳稳地落在他的手心,他笑着鞠躬把东西现到迪米乌哥斯面前——宛如小孩子炫耀他的玩具那样。

这波操作秀的古板的老年人迪米乌哥斯头皮发麻,他感觉自己的头发根都快要炸起来了。

他当下就决定自己以后再也不会主动来这个地方了。

但是潘多拉在给人拿了石像鬼之后一屁股坐在那堆珠宝上,手抱胸笑着看着迪米乌哥斯,被下了驻足令的对方也看他,微微挑眉——这点低级魔法对他来说当然是小意思,但是这个家伙是什么意思他倒是要看看。

迪米乌哥斯看着潘多拉微微启唇,手指暗暗掐着颗攻击宝石的时候,对方就苦哈哈的说:“我在这里快发霉了,迪米乌哥斯有没什么好看的书。”

迪米乌哥斯唇角微抽,低下头不知何言的推了推眼镜,“……这里这么多书全看完了?”像家长问小孩子作业写好没一样。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从自己那件敞怀的条纹西服里抽出一本书扬过去。

而潘多拉接过书,正准备津津有味的翻,听见这句话就很嘚瑟的抬起头:“我还全背上了。”然后潘多拉·亚克特,这个仅仅只有1米77的家伙就挂在两米多高的恶魔身上强行与人勾肩搭背,脸凑过去饶有兴趣的在迪米乌哥斯身上翻翻找找,手直接探进迪米乌哥斯的英式西服里了,然后拎出一本卷轴,一个小开本但足够厚的《战略判断指南》……还有一只软乎乎的毛绒兔子。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太子爷和他的亲爹一样强制面瘫,迪米乌哥斯实在没法从那张脸上看出表情,只听得出来对方语调微扬,“先生厉害了,竟然随身带着这东西。”

迪米乌哥斯:“……”

迪米乌哥斯调过头去,“呵。”

虽然迪米乌哥斯对外非常残忍无道并以此为乐,上至烧杀抢掠歼灭部落,下至强【和谐】奸妇孺儿童不对这个没做过……而且还喜欢用骨头做出诸如安兹王座之类的“美丽”艺术品,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了,但他其实对纳萨里克的同伴们是很温柔,而且就算撇开这点不谈,下属对太子爷也还是要客气点的。恶魔先生就跟抱小孩子似的把潘多拉从身上撕下来放地上,然后冷静的转身离开。

对于安兹same说的潘多拉可以与他媲美这句话迪米乌哥斯从未有过异议,但是在他离开之前再一次回头目光复杂的看了看那个骚包的家伙的时候,对方笑的阳光(白痴)的向他鞠了个骚到炸裂的躬,嵌着铂金的皮鞋鞋跟碰的颇响。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迪米乌哥斯眼皮一跳,被呛得咳了一声,然后飞速回头离开。顺手就在离开的时候掐碎了那颗攻击宝石。

在离开的最后一瞬间,迪米乌哥斯听见身后的“哇哇”惨叫,他用食指指骨抵了抵眼睛。

眼前忽然有一个东西飞过,迪米乌哥斯愣了一下,抬指捏住,而后凑到眼前打量。

飞蛾……?

迪米乌哥斯每天都忙到身体被掏空的地步,闲下来的时候也不一定有兴致想起那个骚包的无脸怪,但他还是偶尔会想起潘多拉的……大概以三年一次的频率,对于他这个生性淡漠的怪物来说这可真是频繁了。

那个家伙是不是早就把那本《战略判断指南》背上了?还是还在搭那永无止境的桥?

那么聒噪的家伙却意外的能耐得住寂寞,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厉害了。

回过神来,身边的安兹大人正毫无防备的把红酒倒进骷髅嘴里。伴着“哗啦哗啦”的水声,暗红的液体从安兹same的长袍下渗出。

然后迪米乌哥斯就在背后看见对方头顶默默地窜出了一道强制绿光。

安兹:“……”

迪米乌哥斯:“……”

迪米乌哥斯连忙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安兹大人用过的红酒杯塞回衣袖。

在这么做的同时他叹了口气嘀咕着:“这只是设定在西服里的空间转移魔法而已。”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2、

迪米乌哥斯再一次见到那个二五仔是在半年之后。那时龙人管家被怀疑背叛安兹,迪米乌哥斯拉着被称为“千变万化的无脸人”的潘多拉去验证。

实话说,虽然他和赛巴斯八字不合,但赛巴斯没有背叛这事还是让他大出了一口气。

本来结束之后就要瞬移回去的,但潘多拉非拽着他到处闲逛,如此闲的模样让每天都忙到快要肾亏的迪米乌哥斯感到很不爽。

“你可是宝物殿的管理者……”

话没说完对方就摆手打断他的话,笑嘻嘻的:“知道知道,我有分寸的,最多十分钟,上次出来还是五十年前呢,就是想看看人间变成什么样。”

迪米乌哥斯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潘多拉直接用一句话就止住了古板的说教先生的话头。

“每次我都这样,安兹大人也没说过我。”

于是迪米乌哥斯只好无奈的低头推了推眼镜。

也对,人家亲爹都没说过,那他说个毛。

他们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天上上乱飞,潘多拉·亚克特忽然指着一家人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剧院哇哇大叫:“那是什么!?”

迪米乌哥斯望过去,沉吟了几秒:“……《愚蠢戏剧》?”他这才想起半年前给潘多拉的小说也叫这个名字。

“改编话剧了!”潘多拉看起来很兴奋。

“你喜欢那本小说?”

“对啊!作者写的棒极了!”

“……进去看看?”迪米乌哥斯看了一眼手表之后抬起头问他。

潘多拉的回应是对他动手动脚,像是半年前那样拉拉扯扯着他的英式西服:“带钱了吗?”

迪米乌哥斯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头推了推眼镜:“……没有”

潘多拉掏出一只泰迪熊之后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指责:“该带的东西不带,不该带的带一大堆。”

迪米乌哥斯:“……”

潘多拉:“话说你这东西是怎么拿出来的啊?”

迪米乌哥斯:“……这只是设定在西服里的空间转移魔法而已。”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我没有把什么东西都塞在身上的癖好,我又不是寄居蟹。”

潘多拉:“那为什么一定要从衣服里拿出来?直接在空中瞬出来不就好了吗?”

向来好脾气的迪米乌哥斯觉得好气哦但还是要微笑呢。于是他微笑着,那模样显而易见的微微有些愠恼。

“因为这样比较帅。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潘多拉连忙摆手。

迪米乌哥斯低头,手指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安兹大人叫我,先走了。”然后他一抬手,光芒从指尖袭向潘多拉,把人送回纳萨力克大坟墓的宝物殿。

“再见。”在离开的最后一瞬间对方大喊着向他告别,声音欢快。

“不见。”迪米乌哥斯身形挺拔的站在空中,对着一片空气告别。他依然微笑着,手在空气中挥着。

这是第二次见面后两人聊天的最后一句。

飞蛾,飞蛾……

在空中徒劳的扑着翅膀。

3、

安兹很少会对自己的部下起疑心,因此也懒得去设置什么监听法术。不过有时候闲得无聊的时候就临当别论了——他甚至会没事隐形四处转转。

他隐形拄着镶满宝石的黄金权杖,走在柔软的红色地毯上,无聊的四下打量,蓦然看见明黄披风扬起的一角,飞快的闪进迪米乌哥斯的房间里。

安兹:“……?”

安兹:……呵,有趣。

安兹先生光明正大的穿墙进入迪米乌哥斯的房间,坐在不远处的雕花红木椅上看着潘多拉把几张羊皮卷轴放在桌上。

“拿去,你要的治疗魔法。”随后对方毫不客气的找了个椅子坐下:“怎么被前几天杀的那条龙反噬了现在才说?”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迪米乌哥斯垂着头精心的给一块手骨做成的项链刻上花纹,他的眼睛镜片上反射出温润的光。

“话是这么说。”潘多拉的声音传来:“可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

对方这么说着,从羊皮卷轴里拎出一张,下手颇重的拍在对方背后,口中念念有词。卷轴暗光大作,很快又随着“刺啦”一声化为灰烬。那力气着实有些大了,迪米乌哥斯伸出白皙的手掌掩住唇费力的咳了两声。问着:“你这是在生气?”

迪米乌哥斯抬起眼皮看着对方,而潘多拉笑。

“你想多了。”

迪米乌哥斯拎起手中的半成品项链,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看着被拎在半空中的戒指,但他的眼睛却更像是在望向项链后的潘多拉,不知为何,潘多拉微微局促起来。

“你觉得这项链怎么样?”迪米乌哥斯转开话题。

“挺好的。”潘多拉就势接了下去。

“那安兹大人会喜欢吗?”

“会,很好看!”

两个家伙忽然灿烂的就像是过生日的小孩子一样。

坐在不远处的安兹乌尔恭疲惫的微笑:……我觉得你们对我有什么误解。

不知从那里飞进来的飞蛾徒劳地追着烛台火光飞舞,一次次的扑过去,那副小小的身体上渐渐变得焦黑。潘多拉看着迪米乌哥斯低头专注的工作,恶魔的尾巴无意识的曲起,搭在腿上,他还在对着自己的项链细细雕琢,而潘多拉的心思全被那条被金属板包裹的好看的银色尾巴吸引了——两人虽然都是繁复花纹的复古控,但迪米乌哥斯喜欢的是骨制品,而潘多拉却更偏爱金属的光泽。

鬼使神差的,潘多拉冲那条尾巴伸出手——换来的是迪米乌哥斯惊惧的抽回尾巴和向来彬彬有礼的绅士一声难得略显暴躁的——

“你干什么!?”

尾巴是恶魔最敏感的地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潘多拉这才想起什么连忙道歉:“因为太好看了所以就一时间忍不住……”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

直到那只扑火的飞蛾终于化为一块焦炭掉下来的时候潘多拉才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望向对方:“嗯……我先走了。”

沉重的门被缓缓关上,潘多拉消失在房间里,迪米乌哥斯却蓦然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太阳穴附近的尖耳朵可怜巴巴无精打采的垂着。半晌,他叹着气,微微抬起头,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向来苍白的脸颊上红个透顶。

坐在一边的安兹乌尔恭低头随手掐指算算,脸色从原本的风轻云淡缓缓变成不明觉厉:……嗯!?

离恶魔的发情期不是还有三十多年呢吗?怎么迪米乌哥斯提前了!?

4、

又过了将近一百年?还是多久?迪米乌哥斯记得不太清楚了。那时候他终于在百忙之中抽出闲空来造了个戒指,那个戒指以地狱恶龙红宝石般的的眼睛镶嵌,圣天使的骨头打磨,高阶红莲魂与精灵的鲜血淬炼,和自己专注的心跳雕琢汇聚于一体,他精心的把那个戒指放进好看的黑绒布小盒子。如此的专心以至于他完全忘了:一开始对方只是向他要个储物戒指用来装书,仅此而已。

狗女仆端着红茶和点心来的时候拿起戒指认真的看着,然后笑着问:“迪米乌哥斯大人好像很在意潘多拉先生呢。”

他一愣,而后娴熟的扬起微笑问了件毫不相干的事:“难道您不喜欢安兹大人?”

狗女仆点了点头,一脸迷茫。

“只是爱屋及乌罢了。”他笑着说,然后瞬移进宝物殿。潘多拉那个家伙坐在一堆金银珠宝上无聊的翻着小说。

迪米乌哥斯过去,本来想要帮对方戴上戒指,后来又感觉奇怪,干脆就直接把小盒子抛过去了:“你要的储物戒指。”

“谢了!”对方稳稳的接过,打开来看了一眼之后反而笑的带了些受宠若惊:“这个戒指也稍微过于珍重了,找来这么个东西真是麻烦你了。”

“小事。”迪米乌哥斯偏过头详装无所谓的样子摸着头,也不解释这是他亲手做的。对方打开盒子给自己戴上,笑着开玩笑:“总有种带结婚戒指的错觉。”

“你喜欢就好。”迪米乌哥斯看着红宝石在对方指节上闪耀,唇角无意识的勾起。潘多拉站在一片黑白之地望去。

不知从哪里响起来的声音。

咔哒……咔哒……

有什么东西裂了开来,伸出利爪掰开了那具坚硬的壳。灰尘,扑簌簌的掉了一地。它的呢喃细语化作耳鸣,盘旋在脑内直到神经崩溃。

让我触碰一下那光吧……

明明咫尺之遥,却宛如相隔天涯海角。潘多拉这么看着对方,鼻子却酸的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5、

“说起来过不久你们是不是又要征战?”迪米乌哥斯看着潘多拉忽然低下头,用手指挠着脸颊打着哈哈的问道。

迪米乌哥斯愣了一下:“……是,怎么了?”

“没有没有。”潘多拉摆手否定,但确实是要说什么又难以启齿,迪米乌哥斯就这么耐心的等着,对方移开视线不去看他,吞了口口水,犹豫半晌,他的手挠着头打着哈哈,垂下眼睛时声音微弱。

“因为是宝物殿管理者,没法跟去助你们一臂之力,这事真的很抱歉。”

迪米乌哥斯还在看着对方。潘多拉有些歉意的笑着,抬头看向迪米乌哥斯,但在注意到对方也在看着他之后他又很快的移开视线。

“……你注意安全。”潘多拉声音小的几近咕哝。

迪米乌哥斯微微笑了,那微笑温柔亲切的要命,就像春天的第一朵初绽的梨花,温润在像杰出律师的恶魔那样代言凌厉的残忍人士的眼角眉梢晕了开来。

“不会有事的。”

“嗯……嗯。”

两人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但很奇怪的是,潘多拉胡乱的想着,这种气氛并不令人讨厌。迪米乌哥斯离开宝物殿,对方在后面,孤独的站在那一片孤独里带着笑说着。

“如果死了我就把你的骨制工艺品全都砸了啊。”

“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迪米乌哥斯声音轻快的回答。

恶魔的挺拔身影渐小,宝物殿的结界隔绝开尘世,在空气中闪着微光,就像是隔绝开人间与地狱的黄泉。

于是又,再一次被隔绝开来了。

潘多拉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手指上取下戒指放进口袋里。

6、

迪米乌哥斯最后的记忆是那支带着圣光的冰锥刺向他的腹部。混沌的鲜血狰狞的爬上腹部,伴随着的是眼前模糊之后的一片长久的黑暗。

在那一片黑暗中有人握着他的手。起初只是触碰着他的指尖,后来便渐渐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抚着他的掌心,传递着少的可怜的体温。像在传递着不能诉诸言语的什么,传递着无法当面表达的什么。

迪米乌哥斯沉睡着,宛如冬天河里的冰,宛如春天枯死的树,在那一片宛如纳萨力克大坟墓宝物殿般的沉寂黑暗中迪米乌哥斯长久的沉睡着。

那地方是那样的静,静的宛如被遏制跳动的心脏,静的宛如冰冻住的沸腾血液,静的宛如看到他时哑住的喉咙。静的迪米乌哥斯甚至都快无法醒来了。

直到听见有个家伙的咕哝声响起,小小的,话语末梢带着颤音的声音,像是黑暗中的光点,可望不可即。

他挣扎着,跌跌撞撞的追逐着,不堪其扰。

“——骗子。”

迪米乌哥斯睁开眼睛。

视线模糊,眼前是明亮的灯光和复古的古龙帷帐,潘多拉坐在床边看着书,还没意识到他醒了。

迪米乌哥斯蓦然把人紧紧拥在怀里。

潘多拉吓了一跳,书“啪嗒”一声落到地上,他没去捡起,也没说话,就这么愣了半晌。

“讨厌吗?”

“不,不……”潘多拉垂下眼睛,烛火柔和了他的脸庞,“不如说还想谢谢你的拥抱。谢谢醒来……”

两人就这么在灯光下紧紧相拥着,潘多拉听见对方的轻笑,但却有水湿润了他的肩头。

7、

迪米乌哥斯握紧了潘多拉的手贴近脸颊,恶魔的脸庞冰冷,那上面尚还残存泪水,潘多拉下意识用指尖揩去。

“怎么了呢?”

迪米乌哥斯吸了吸鼻子,低下头。

“什么时候一起去看上次你说的那部戏剧吧。”

“啊……?哦,好。”潘多拉愣愣的看着恶魔先生。迪米乌哥斯微微歪头打量着对方的表情,眼睛弯的像是新月。

“我对你不是爱屋及乌。”

“……啊?什么?”

“没什么。”他握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伸进潘多拉的衣兜里掏出戒指带进对方的手指上,潘多拉沉默着看着他这么做也没去阻止,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与此同时,他心里的东西终于化了开来——那还是一片漫长的黑暗,不曾有过光明,他坐在原地看飞蛾不再寻火,而是栖息在那一片终于安宁下来的地方等着腐朽成灰。他终于平静下来了,看着腐草为萤,等自己化为朽灰。

经历了半个世纪的挣扎,迪米乌哥斯这次终于握住对方的手。

放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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